时间已经不算特别早了，等到左檀和夏优衣抵达商场的时候，离关门就差半个小时了。
“两位，已经静场了，明天再来吧。”
门口的保安将二人拦下，看着两人一身学生打扮，心里闪过一丝疑惑。
商场内不断有顾客从里面出来，里面也开始清场了。
“好像…来的有点晚了。”
夏优衣四下张望着，当她看到摆摊的露天小贩棚时，她微微一笑，拉了拉左檀的衣服，“要不，我们去吃露天摊。”
好像，也只能这样了…
就这样，两人的第一次约会就是在商场边的露天小贩上吃串串香度过的。
也算是和火锅大差不差了。
在一众食客里，夏优衣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曾在她的身上停留过，或多或少，连带着左檀也受到了不一样的目光对待。
看起来完全不该凑成一对的男女却坐在一起了。
沸水水蒸气将小小的摊子烘染的热气腾腾的，在这样的氛围熏陶下，话匣子自然而然的就打开了。
“左檀同学，毕业后你想去哪？”
当夏优衣问出来这个问题的时候，左檀并不觉得奇怪，相反，他一直在等待她提出这个迟早要面临的问题。
“我还没决定好，像我这样的成绩，能蹭上一本线都怕是要烧高香了。”左檀搅动着碗里的汤汁，轻描淡写的说道。
夏优衣抿着唇端起碗喝下一口卤制的浓汤，左檀没有说实话，她清楚，他并不是成绩不好，若是他想，努力到班级前十完全没有问题，在高一重点班分班时，左檀他是以全班第二的成绩晋升上来的，第一是她，天赋绝对没有问题，这和经历多少年没有关系，问题出在他并不想努力，也并不想去争抢，这在她第一次发现左檀不对劲的时候就注意到了。
有点像…他在强行更改曾经留下过的痕迹，把过往的一切都推翻殆尽。
与其说他是重获新生，不如说是回到了封闭自我的铁笼子里。
从一个极端步入另一个极端。
对一切视若无睹，对任何事都难怀热枕，丧失了目标丧失了希望，连同曾经暗恋的她，也裹上了一层疏远的薄膜。
聪慧如她，自然明白导致他如此心理的成因。
试想一个人的生命如沙漏那般流逝，他无比清楚自己的死期和未来的下场，那种等死的滋味若不是亲历者是无法体会的，他眼睁睁看着沙漏中的沙子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，得过且过的态度侵占了他内心的每一寸土壤，在贫瘠干枯的心灵世界里，左檀找不到定位自己方向的坐标。
这不是她想要的左檀，这不是她的…救世主。
瞳孔中唯一的白染上血红的傀儡线，血丝蔓延而上，纸桶小碗被她锋利的指甲捏的褶皱，炙热的心跳在这一刻仿佛冻结。
她得想办法…
如果他不能改变，那么就只能由她来动手了…
哪怕沾染罪恶、哪怕身染鲜血…
只要曾经的他能回来，微小的牺牲是值得的…
“今天，我就不留你过夜了。”夏优衣忽地开口，让左檀没来由地一愣。
“总不能让你天天夜不归宿，会有人起疑的。”虽然她有办法再拖几天。
“真的…？”
“不愿意吗？”
“我可没说不愿意。”
左檀没想到吃个夜宵就能放他回家，这种好事他简直求之不得，要天天被她那样子折腾，他怕是用不了十年就一命呜呼了。
左檀是亲自送夏优衣回家的，这么晚了，天黑夜路总归不安全，或许是他的大男子主义作祟，在他眼里夏优衣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女孩，即便再怎么机敏聪颖，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。
按阅历，他都可以称得上大叔了。
有点出息啊…
左檀叫来一辆出租车，本来预设很快就能到家，结果路上出了些意外。
不知为何原来的高速路口被封禁禁止通行了，唯一的路就只剩下原来老城区改造时留下的旧路，出租车停靠在旧城街的外沿，司机坐在前排怨恼的发泄着不满，扭头对两个学生说：“前面太黑了不好走，路上乌漆麻黑的也容易出事，要不你们在这儿下车吧，过了这条街，离你们的目的地也不远了。”
左檀眼瞅着这条街，总觉得有些熟悉。
殊不知，坐在他一旁的少女盯着车窗外这条冷清到好似被遗弃的街道，嘴角抹起一丝轻微的弧度。
“左檀同学…你记得这里吗？”
本来绞尽脑汁回忆的左檀听到夏优衣的问询，就顺着说：“好像有那么点印象…”
“师傅，我们就在这里下车。”
没等左檀说完，夏优衣就主动付了车费，跳下车后还不忘唤醒愣在座位上的左檀，“走吧左檀同学。”
左檀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下了车，这里阴森得很，路两侧幽森的树丛里被晚风吹动的常青树枝叶发出淅淅沥沥的轻响，咕咕响的动物叫声隐藏在黑暗之中，凄切多变的叫声听起来毛骨悚然，就像是婴儿的哭笑声交替融错在一起，左檀一度怀疑这是猫头鹰的叫声，路上完全没有任何的照明工具，锈迹斑斑的路灯看起来已经许多年未曾使用了，即便是在如此彻寒的冬季，常青树茂密的树冠也将天空的大部分视线给遮了个一干二净。
“有点吓人啊…”左檀拎起书包重新背在肩上，想要在这地方走路，怕是得越慢越好。
“左檀同学，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？”
站在左檀身后的夏优衣倏然出声，幽幽的低吟，诡异的环境，都让左檀浑身哆嗦了一下。
“别突然出声，很吓人呀…”左檀苦笑着说了句。
“我吓到你了吗？”
“有点像女鬼。”
女鬼啊…
夏优衣的手臂忽然缠上了左檀的脖子，婉约的笑声传入左檀的耳朵：“可怕吗？女鬼。”
“可不可怕我不知道，我只知道这样下去我怕是得被勒死。”
左檀歪着头吐出舌头，假装被绞杀的样子引来女孩的阵阵笑声。
“所以什么事？”
玩闹过后，左檀回到了刚才的话题。
“你能走在前面…在后面牵着我的手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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